拒绝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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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一向是随心所欲的，想要什么便去得到，喜欢什么便去喜欢，想拥抱时拥抱，希望亲吻时就亲吻。他是很尊重自己欲望与渴求的人。也正因这样，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流水一般。

好像没有什么能留住他，他像是游戏人间的恶魔，带着一身的令人沉沦的颓靡气息，搅得人间大乱，所有人为他匍匐呈礼。

飒啊，在花丛中翩翩飘过，乐不思蜀。

直到某天，他遇见了一个人，那一刻，他内心的欲望疯长，从未那么的笃定。

“一定不能没有他，一定不能。”

飒立刻踹了围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苍蝇，像一只花蝴蝶似的，翩翩落在卷的身边。

蝴蝶笑语盈盈，扑动翅膀展现他最艳丽最动人的一面。

这是它求偶的表现。

可惜，美人并不理他的花枝招展肆意张扬。

美人冷得像冰，飒光是靠近一点都觉得自己快要动弹不得。

飒没有退却，神情倨傲地招来他的追求者。

他手一伸，看着卷的照片说：“我要他。”

围着蝴蝶的凡人，痴迷地看着飒，陡然被这话一惊，都愣了神，随即七嘴八舌的叫喊：“飒飒，别要他！”

“我才是最好的！”

“你们这些肮脏的臭虫，都不配在飒身边！”

……

飒被吵得不耐烦，眉一挑，勾起眼尾的薄怒，他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一群废物还敢跟我谈条件？都给我滚！”

人们乖乖安静了。他们低眉顺眼，安抚着盛怒的恶魔。

“是我们错了，飒飒，我们这就去。”

“您一定会得到他的。”

恶魔轻哼一声，坐上了课桌，算是平静了。

他轻轻露出一个笑：“那好呀，没有他我会死的，好可怜好可怜的，要快点带回来哦。”

随即，委屈可怜的语气猛然一转：“带不回来，就都去死吧～”

又是一遭乱哄哄，等待了片刻，才安静下来。

飒没趣地躺下，盯着天花板神思遨游。

卷。

乌黑的长发，白如羊脂玉的皮肤。

卷啊，浑身冷嗖嗖的卷。

一想到他，飒觉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狂热的颤抖起来。

他们叫喊，发疯，嘶吼，宛如一个个的自己。

飒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门，湿润漂亮的唇缓缓弯起弧度。

卷，快来到我身边吧。

卷是名副其实的冰山，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

一身最普通款式的校服，白色衬衫规规矩矩地扣上全部扣子，乌黑顺滑的长发披下，每一根发丝都泛出柔和的光泽。

完全的不近人情，完全的只能远观。

他美得想让人远离，只嗅得一点芬芳便能心满意足。

他周身溢散的冷气，似乎要把一切靠近他的热意都冻住。

他是悬崖的花，孤傲的梅，寒冬飘然的雪。

乌合之众浩荡而至的时候，卷不曾被惊扰半分，他安静端正的帮老师整理资料。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打开，发出一声巨响。

卷依旧淡定，有条不紊地一张一张整理好凌乱的资料。

细长的手指在书堆中翻飞，透露出一点淡淡的粉。

眼里本是纯白一片，却突被染上血红。

卷眉头一皱，眯起眸子看去——是纸张边缘太过锋利，划伤了他指尖。

鲜红的血液不断溢出，很快止住了，但弄脏了雪白的纸张。这让卷有些焦躁，鲜血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时。

被飒驱使的同学们蜂拥而上，乱糟糟地挤成一团，拥簇着卷，踏过雪白无暇的纸张，将他送往恶魔巢穴。

顽劣的恶魔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等卷，手臂搭在桌面上，自然的垂下，腕骨突起。

他美丽又脆弱，咄咄逼人的锋利在这一刻尽数掩去。

堕落者浩浩荡荡在走廊间席卷而过，太吵闹了，树上栖息的鸟雀被惊扰，展翅而飞。

熙攘的人群却在逼近飒所在的教室时陡然安静，这种反差太大，卷有一瞬间感到了耳鸣。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领头人小心翼翼推开了教室大门，黏腻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停留在如妖魅一般的少年身上。

少年知道他们带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撑着下巴转头看去。露出软软甜甜的笑。

然后，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他坐在桌上，居高临下施舍一般，启唇命令：“你们滚吧。”

堕落信徒的痴痴地仰望，没有动弹。

飒生了气，无差别骂道：“一群丑东西！让你们滚，别在这污了我眼睛！”

他哼笑一声：“怎么了废物们，又懦弱又无能的，废，物。”他甚至停顿了声音，显得轻蔑又高傲。

追求者们形成的人潮在他的怒气灼烧下缓缓退去。

“飒飒……”

偶尔有零星的狂热也被拖拽着带出去。

一切重归寂静。

飒终于满足了，嘴角扬起了完美无缺的弧度。

他看向卷冷的眸，笑靥如花。

飒着迷地沉醉在卷的眼里，一点一点，几乎忘了自己。

卷的眼睛同他整个人一般，都很淡。眼瞳如水，淡漠似琉璃，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他很冷淡，可能还有微微的不快。飒晃了晃垂在空中的双脚，轻轻的呢喃：“卷。”

“卷。”

“卷。”飒嘴角笑容很大，脸上露出了那种近乎魅惑的，带着一点诡异的神情。

这样的吸引是致命的，也正是这样的吸引力，引得那些无数追求者飞蛾扑火，为他付出一切而甘之如饴。

卷依旧是淡漠的，他静静的站立，像一坐无生气的精致人偶。

飒有些生气了，他叫道：“快过来！”

在空中摇晃的脚一抬，抵到卷的肩膀。

“卷，穿鞋。”飒转而一副可怜委屈的神情，语气还带着一点黏糊糊的撒娇。

飒的足尖抵着卷的肩，能透过柔软的布料感受到他鲜活血肉的活力与温度。

见他还是木然，飒脚尖微微用了点力，语气更柔更软。

“穿鞋。”

还有些森冷。

匀称纤长的手捏住飒的脚踝，慢慢用力，慢慢握紧。

那根受伤了的手指按在了飒的皮肤上，却猛然爆出一股让血液都沸腾的狂热。飒不可遏制地颤抖着，觉出自己应不再自由了。

他的手好暖，他果然还是人类啊。

鞋还没穿，飒却感到一种无力，他垂下眼，看起来落寞不已。

卷为他穿好鞋，将突然变得安静乖顺的恶魔从书桌上抱下，整理了他凌乱的衣服，衣扣规矩的扣上顶端，衣服褶皱被耐心抚平，一切都顺了卷的心意。

那股焦躁渐渐平静。

飒终于回了神，光彩夺目的艳与魅重获生机，他也重新变得高傲与不屑。

飒的身边重新围了很多人，都是人，神情却宛若疯魔。

他们对飒言听计从，不顾一切。

飒某日来了兴致，昂起下巴，说：“会走钢丝的人好厉害哦，谁会走钢丝就允许谁待在我身边 。”

他们便争先空后的表演，为了争得这个位置，暗中使坏的人很多。

于是他们一个一个，跌入空中，埋入尘埃。

尸体滋润了这片土地，肥沃得不可思议。

飒似乎是刻意的不理卷，但不允许他离开。

学生们越来越癫狂，几乎每天都有纷争发生，都有血流出。

又有人惹飒生气了，那个人像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似的，迷恋地缠着飒的手，脸上是幸福的表情。

太幸福了，让人作呕。

飒大发雷霆，甩开他的手，大声尖叫。这回他没下任何命令，只是疯狂地尖叫。

人群自动将飒护在圈子里，围攻着那人。碰了飒的手被折断。

手臂被扯下，人们啃食着新鲜的血肉，痴痴地笑。

“飒飒……嘿……”

不知是谁提了飒的名字，惹得人群骚动，又混乱了一番。

逾越的那人已下地狱了。

卷冷眼旁观。

某日。

所有人都隐隐疯狂，仅仅维持着一点点薄弱的意识。

他们追随着飒，追逐着美丽的蝴蝶。

飒这日唤来了卷，他如往日一般魅惑美丽，眼尾上挑像小勾子，勾着每一个人的恶。

他似乎心情很好，笑得格外灿烂。卷停在飒面前，飒手一伸，便搂住了他。

飒低声：“卷，要拥抱。”

他总是这样，想抱就抱了。

“卷，要亲吻。”

便吻了。

啵。

轻轻的一声。

是吻落了，也是弦断了。

疯狂的信徒不允许任何人拥有飒，除了自己。

“飒飒是我的！”

“飒飒！你滚开，飒飒是我的！”

“你去死吧，谁也不能和我抢。喀喀喀……飒飒，真坏啊……”

“真坏啊……你个贱人！”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飒。

他们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内斗，朝飒走来。

“都是你的错……我什么都给你了……”

“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一声一声，一浪一浪。

淹没了飒。

在堕落者蜂拥而至的时候，飒推开了卷，将他推离了纷争圈。

他似乎是快乐地被愤怒的人群淹没。

血色四溢，哀嚎迭起。

这里成了地狱，恶魔的乐园。

猛然，人潮被空出一个洞。

卷紧紧盯着，心跳如雷。

是飒。

浑身沾满了血迹，可完好无损。卷松了一口气。

看他转身。

嘴角扬起，笑靥如花。

于是卷也要弯起嘴角了。

血色的泪蜿蜒，笑容僵住。

飒飒，美丽的双眼被剜去，血肉模糊。

他仍笑容满面，启唇言语。

卷。

飒向卷走去。

挖去我的眼睛，我仍能看见你。

森冷的银光闪过，刀锋已至。

血流如注，世界再也听不到声音。

飒喃喃：“卷。”

堵住我的耳朵，我仍能听见你。

美丽的蝴蝶啊，被人折断双翅，再也无法飞向天空。

“哈哈哈哈飒飒，去死吧！”

钝钝的斧头，决然砍下。

很疼。

飒遗憾低头，想，啊，没有双腿了。

怎么走向你呢。

于是他不知道疼似的，一蹦一蹦……

没有脚，我能够走到你身旁。

“卷。”

“卷，我要来了。”

飒一步步走着。伸手要环抱卷。

癫狂的人们用手拽飒，扯住头发。一双双人手拽住他，想要活活吃了他。

拽住手，扯住发。

手臂以诡异的姿势扭曲，折出凄美的愿望。

“卷，拥抱我啊。”

折断我的双臂，我仍将拥抱你。

轰。

彻底毁灭了。

火焰蔓延了整片土地。

用我的心，像用手一样。

箝住我的心，我的脑子不会停息；

你放火烧我的脑子，

我仍将托负你，用我的血液。

“卷。”

谁还记得，蝴蝶越美丽，越致命。

这片土地，充满罪孽，终化为灰烬。

卷，我仍将拥抱你。

你那么冷，为何拒绝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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